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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番外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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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冬, 雪落纷纷。

荒草覆没也曾宽阔的山径,融融寒雾里,白玉牌坊上镌刻的“落霞山庄”被刷过新漆。

红梅纸伞下, 衣袍荼白的青年清正俊逸的面庞苍白,雪花被伞檐拂开, 他静默地凝视那道从茫茫夜雾里走来的黛紫身影。

第四走入他灯笼投射的那片光影里, 抬眼望见他过分清癯的面庞, 她稍稍一滞。

“星罗观的观主已换作了抟云,第四护法, 听闻那白隐在您离开玉京后不久,便消了道籍,离开玉京了。”

半月前,她留在玉京敬山茶楼的人带回了这个消息与一枚菱花飞镖。

她去年离开玉京后便不再关心星罗观的消息,如果不是几月前那菱花飞镖被送到敬山茶楼,她也不会知道他的这些事。

“看来我走后,你并没有好好用药。”

橙黄灯影里, 飘飞的雪粒晶莹剔透, 第四眼睫粘雪, 看清他脸颊那道微粉的伤痕, 已经不如当初那般狰狞难看,可她的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皮囊而已。”

他在伞下,声线温和。

“而已?”

第四古怪地笑了一声,走入他的伞下, 审视他的面庞:“白隐, 你可真会糟践自己。”

“如果不是见到那枚菱花飞镖, 你也不会来见我。”

白隐握着伞柄的指骨修长, 他不动声色地将伞檐往她身后偏了偏, 挡住袭向她的风雪。

“说吧。”

第四也不反驳,她的视线越过他,停驻在那牌坊上的四个字,眼底半点笑意也没有:“你要我来这里的目的。”

白隐随着她的目光而转过脸,轻抬起下颌:“我只是想让你回家。”

第四还不是第四的时候,

落霞山庄还是她的家。

只是幼年生变,她的爹娘惨死于江湖人的乱刀之下,这偌大的落霞山庄也几经易主,最后更是成了永兴知府的所有物。

第四入栉风楼,一为凭借楼中眼线搜寻散落江湖的仇人,二为积攒足够的钱财,以求来日能够买回落霞山庄。

夜风呼啸,山野斑白。

第四握着刀鞘的手收紧,她的视线挪回面前这青年的面庞,轻笑一声:“你我分别一年,看来你还没找过旁的相好?我与你浓情蜜意时说着玩儿的东西,你当什么真啊?”

“我帮了小十七的忙,他分给我近一半的财宝,”第四唇畔的笑意逐渐收敛,“你以为,我若真想买回这山庄,会买不了?”

若不是落到官府中人的手中,第四要将落霞山庄收回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栉风楼不许轻易招惹官府。

她这么多年来视钱财如命,但最终,她却又觉得,一个空空的山庄,那么多的陌生人在其中来往停留过,早就冲淡了她一家的过去。

物是人非,全无意趣。

“我只有你。”

风雪弥漫,第四听清他清润柔和的这道声音,她神情微顿,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她的那句“相好”。

他本不是这样的。

历来道袍严整,寡言少语的他,无论她如何引诱,他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是说,你放不下星罗观吗?”

今夜,在她眼前的这个青年已脱下了当初那一身正阳教的道袍。

“我自小长在星罗观,若无意外,我应该在那里了此一生。”

他说。

“怎么?”

第四扯唇,“你不会想说,你是因我而还俗?白隐,我记得我早与你说得很清楚,你我之间,长久不得。”

她身在栉风楼,便是身在血雨腥风里,留一个情郎在身边,迟早会成为她的弱点。

“不是因你。”

白隐摇头,言语简短。

“那是因为什么?”

第四紧盯着他。

白隐却不说话了,他平静地与她相视,片刻后才启唇:“拂柳,我本也不求长久,只要你在我身边三月,如此,足够。”

“三月?”

第四好笑似的,手指轻触他的脸,才发觉他的体温竟比她还要低,她的指尖明明还在他的眉眼流连,却道:“那毫无意义,白隐。”

她故意忽视他眼底的失落,将菱花飞镖塞入他的掌中:“这东西是留给你保命的,你知道我一向不那么好心的,若非危及性命之事,你便不该用它。”

说罢,第四转身便要走。

却不防身后的青年忽然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正见那殷红的纸伞摔落在雪地里,而他的面庞临近,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挡住了他另一只手中灯笼的光。

他的吻掺杂着苦涩的药香。

和以往有太多不同。

第四神思微晃,他的唇却一触即离,她恍惚抬眼,对上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她不明所以,心中却酸涩难言,闷得发慌。

他松开了她,站在那儿,灯笼的火光明灭不定,照着他苍白清瘦的面庞,他冷静地看着她,轻声道:“走吧。”

走吧。

这样的话,他曾对她说过很多次。

第四一言不发,转身走入风雪深处,但她却将手中方才那个被他塞入的平安福攥得很紧。

蓦地,

她停下步子。

心中混乱的思绪令她忍不住回过头,纸伞不知被风吹去了何处,那青年依旧提着灯立在原地,那么孤零零的一道影子。

她真的喜欢他的脸。

就算添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疤,她好像也还是很喜欢。

可惜的是,

她不信这人间的长久,也没有小十七那样的勇气。

若能全须全尾没有弱点地活着,她才不要去闯鬼门关,受那几十道戒鞭。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以他心中期望的三个月,在她眼中毫无意义。

第四不再回头。

从永兴到绛云州,她为一枚菱花飞镖花了半月来赴约,明明在他将地点定在落霞山庄时她心中已知道他根本没遇上什么危险。

但她还是来了。

趁夜而来,缀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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